2019年4月15日，我國《電動自行車安全技術規范》（簡稱“新國標”）經過11個月的過渡期后正式實施，這是當時鉛酸蓄電池業內的重磅事件。如今新國標實施一年多的時間了，為深入研究新國標實施對鉛酸蓄電池產業的影響，我們從2019年起一直對浙江省長興縣的重點鉛酸蓄電池企業跟蹤調研。長興縣被譽為“中國動力電池之鄉”，行業龍頭企業天能和超威的集團總部均設于此，長興縣鉛酸蓄電池企業及關聯企業的鉛酸蓄電池市場份額在全國占80%左右。

 

       一、新國標對電動自行車的強制性要求

 

       第一，屬于強制性標準。在新國標的前言中，明確指出標準的全部技術內容是強制性的。原來的標準只有最高車速、制動性能和車架/前叉組合件強度為強制性條款，其余技術要求均是推薦性條款。

 

       第二，增加了防篡改、防火性能、阻燃性能、車速提示音、充電器保護等技術指標。新國標明確規定了電動自行車的軟硬件均應具有防篡改設計，防止擅自安裝或改動最高車速、功率、電壓、腳踏騎行能力，特別強調了電動機控制系統要具有防速度篡改設計。

 

       第三，對車速限值進行了調整。新國標要求電動自行車具有腳踏騎行能力，對電動自行車的最高速度進行了調整，電驅動行駛時，最高設計車速不超過25km/h，電助動行駛時，車速超過25km/h，電動機不得提供動力輸出。電動機額定連續輸出功率不高于400w，蓄電池標稱電壓小于或等于48V。

 

       第四，對整車質量限值進行了調整。新國標規定，裝配完整的電動自行車的整車質量小于或等于55kg。國家認監委2018年7月發布公告，電動自行車產品由生產許可證轉為實施強制性產品認證（CCC認證）管理。需要特別指出的是，當前市場上現存的大部分電動自行車產品屬于超標、超重電動自行車，實際屬于電動摩托車，應納入機動車管理范圍。

 

       二、新國標實施對電動自行車用鉛酸蓄電池的影響

 

       鉛酸蓄電池產業發展將受到下游電動自行車消費市場萎縮的影響。我國是全球最大的電動自行車生產和消費國，年產量和消費量占世界總產量和消費量的比重均超過90%。新國標實施后，一方面是電動自行車的速度限制和防篡改設計，另一方面，現有符合新國標的產品車型很少，消費者的選擇余地小，價格也會有大幅度提高，其中貢獻最大的是鋰電池。以48V12Ah電池為例，鋰電池成本要比鉛酸蓄電池高300多元，功率越大的鋰電池越貴。從目前國內電動自行車市場保有量看，電動自行車搭載鉛酸蓄電池是主流。新國標實施前，市場銷量最好的簡易款電動車均價在2000元左右，續航里程30-50千米。新國標實施后，要滿足重量要求，同等規格的電動車就得搭載鋰電池，價格普遍增加800-1000元。部分消費者會因此不愿接受這種情況而轉向汽車或摩托車市場，預計電動自行車市場會出現萎縮，產量也將相應走低。在鉛酸蓄電池的應用領域，電動自行車的應用比例最高。據統計，國內鉛酸蓄電池產量的50%都應用于電動自行車領域。電動自行車消費者的流失將直接導致鉛酸蓄電池用戶的流失。

 

       部分鉛酸蓄電池將被鋰電池取代，鉛酸蓄電池產業的市場空間將被進一步壓縮。電動自行車供應件包括車身、裝飾件、隨車附件、電氣系統、操縱系統、電池等，要滿足新國標的質量要求，這些部件中最容易減重的部分就是電池。鋰電池體積重量小，同容量的鋰電池，重量只有鉛酸蓄電池的1/3左右。以48V的市場主流電池為例，在充滿電的情況下，搭載鉛酸蓄電池和鋰電池電動自行車都可以行駛30-40千米。在保證續航能力不降低的情況下，把目前普遍使用的25Ah、48Ah鉛酸蓄電池替換成鋰電池，將成為企業的首選解決方案，這將進一步壓縮鉛酸蓄電池產業的市場空間。

 

       龍頭企業經過市場洗禮，競爭優勢會更加突出。天能和超威兩家龍頭企業目前都是千億級企業，鉛酸蓄電池產品收入占到企業收入的90%以上；新國標實施后，與其他企業一樣，也都面臨市場縮小、產品轉型、競爭更加激烈的挑戰。不同的是，這兩家企業競爭優勢突出。首先是產品和市場優勢。兩家企業產品知名度和美譽度高，市場份額較為穩定。2018年10月，超威推出行業首款新國標專用的鉛酸蓄電池“超威新魔方”，就屬于輕量高能、尺寸小巧、安全阻燃的產品。其次是成本優勢。兩家企業在全國范圍內都擁有多個跨省生產基地，包括上游原材料極板生產，可以免遭上游成本上漲和下游電池價格下降的雙重擠壓。另外，這兩家企業在行業內最早踐行綠色制造，推動產品無鎘化，得到了國家綠色制造系統集成項目資金支持，是國家綠色工廠、綠色供應鏈管理示范企業和電器電子產品生產者責任延伸第一批試點單位。通過建設綠色工廠，推行綠色供應鏈管理，加強綠色技術改造，鉛酸蓄電池成本明顯偏低。最后是技術創新優勢。在原有鉛酸蓄電池產品基礎上不斷創新開發輕量化新型電池，從而拓寬了產品種類和市場，從行業同質化發展模式向差異化發展轉化。對這兩家企業來講，新國標的實施有可能使他們在現有競爭優勢基礎上，進一步夯實其產業地位，甚至引領行業革命性的技術和商業模式創新。

 

       三、對未來2-3年產業發展的判斷

 

       新國標的實施不會撼動鉛酸蓄電池的市場主導地位。鉛酸蓄電池能在電池品類中長期占據主導地位，主要原因是技術成熟、價格低，安全性高，特別是和鋰電池相比，鉛酸蓄電池的優點正是鋰電池現階段的缺點。此外，天能、超威等龍頭企業已經建立了完善的廢舊電池回收渠道。如果鋰電池無法在價格、安全性方面超越鉛酸蓄電池，回收產業鏈不完整，就難以取代鉛酸蓄電池的市場地位。鉛酸蓄電池產業市場會由于新國標的實施被沖擊，但主導地位不會發生根本性改變。

 

       鉛酸蓄電池產品結構會出現重大調整，技術領先企業將脫穎而出。隨著電動自行車新國標的實施，現有鉛酸蓄電池產品結構必須進行調整，在滿足消費者對續航里程要求的同時，還需要減少體積和重量，這兩種需求本身就有矛盾，意味著電池生產企業必須突破現有技術框架，研制出能量密度更高的鉛酸蓄電池。這對企業的技術研發實力是一個嚴峻挑戰，只有那些具備技術優勢的企業才能脫穎而出。

 

       部分鉛酸蓄電池企業產能將加快向東南亞國家轉移。調研企業中，有些企業95%的業務面向出口，如一鼎電源，這類企業有自己的品牌，產品出口地區主要是南美、北美和歐洲，由于其電池產品型號多，質量穩定，訂單式生產模式帶來了較為穩定的經營效益。新國標對這類企業的影響不大，困擾他們的是不斷增加的人力成本和較高的消費稅。東南亞國家人力成本低、不征收消費稅，對這些企業有一定的吸引力。新國標的實施，以及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緊密合作的經濟背景會強化這種吸引力，促使部分電動自行車企業及鉛酸蓄電池配套企業加快向東南亞國家進行產業的戰略性轉移。此前深圳市雄韜電源科技就發布公告稱，計劃將鉛酸蓄電池生產基地搬遷至越南。（本文作者就職于中國電子信息產業發展研究院賽迪智庫節能與環保研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