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是一個關鍵之年，我國很多重大領域推進的時間表都指向了這一年。

2025年，是“十四五”規劃收官之年，同時也是謀劃“十五五”規劃之年。“十五五”時期是我國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的第二個五年，是發展新質生產力的關鍵時期。

備受矚目的《中華人民共和國能源法》也將于2025年1月1日起正式實施。值得注意的是，在這部法律中，氫能首次被明確納入能源管理體系，同時明確積極有序推進氫能開發利用，促進氫能產業高質量發展。相信在這部法律的保駕護航之下，氫能產業在“十五五”期間，將進入厚積薄發的關鍵階段，創新體系、基礎設施、多元應用、政策保障、產業化進程都將更進一步。這其中，作為氫能的先導產業——燃料電池汽車或將在這一年“駛進拐點”，駛向一個蓬勃發展的新空間。

政策燈塔，為燃料電池汽車產業群引航

2024國際氫能與燃料電池汽車大會暨展覽會。FCVC供圖。

產業的發展就像一艘艘在波濤中航行的船只，而政策則如引航的燈塔，以其明亮而穩定的光芒，穿透迷霧，為船隊指引正確的方向。

燃料電池汽車產業作為氫能發展的主要賽道之一，在交通領域脫碳轉型中承擔著關鍵角色。2024年6月5日，在國際氫能與燃料電池汽車大會暨展覽會（FCVC）上，中國科學技術協會常委、中國汽車工程學會理事長、國際氫能燃料電池協會常務副理事張進華表示，在全球加速推進碳中和的大背景下，汽車產業發展迎來了技術變革與能源革命的歷史交匯點，氫能作為一次能源轉化傳輸與融合交互的紐帶與載體，在未來清潔低碳能源體系中發揮越來越重要的作用，燃料電池汽車是氫能應用最成熟的領域，全球主要經濟體正在加速推進燃料電池汽車產業的發展。

培育氫能與燃料電池汽車產業是一項具有重要意義的復雜系統工程，我國的燃料電池汽車發展可以追溯到21世紀初。經過多年的探索和實踐，中國燃料電池汽車的發展經歷了從初步研究、技術示范到商業化推廣的階段。而在這一發展進程中，“政策燈塔”的引航越來越清晰。

2001年，燃料電池車與純電動、插電式混合動力車一同被列入國家“863”計劃的電動汽車重大專項；

2006年，國務院發布《國家中長期科學和技術發展規劃綱要（2006-2020年）》，將氫能及燃料電池技術列入先進能源技術；

2012年，國務院發布《節能與新能源汽車產業發展規劃（2012―2020年）》，要求開展燃料電池電堆、發動機及其關鍵材料核心技術研究；

2014年，國務院發布《能源發展戰略行動計劃（2014-2020年）》，正式將氫能與燃料電池作為能源科技創新戰略方向和重點之一；

2016年， 國家發展改革委和國家能源局聯合發布《能源技術革命創新行動計劃（2016-2030年）》，同時發布了《能源技術革命重點創新行動路線圖》，列舉了“氫能與燃料電池技術創新”等15項重大任務，并明確了具體戰略方向、創新目標及創新行動，自此央國企業等國家隊紛紛下場投資氫能產業和項目，我國開始系統性地推動氫能產業布局；

2019年兩會，《政府工作報告》首次提及“氫”，明確推動加氫等設施建設；

2020年，中國向世界提出了“3060”實現碳達峰、碳中和目標，這是一項宏大而復雜的系統工程，是一場廣泛而深刻的社會變革，氫能將在這個宏偉目標實現過程中發揮重要作用。“十四五”以來，我國氫能產業快速發展，燃料電池汽車則是推動氫能產業化全鏈條發展的重要力量。2020年9月，財政部、工信息部、科技術、國家發改委、國家能源局等五部門發布《關于開展燃料電池汽車示范應用的通知》；

2021年，五部門批復了京津冀、上海、廣東、鄭州、河北等五個城市群，共41個示范城市啟動示范工作，“3+2”燃料電池汽車示范格局形成，在燃料電池汽車應用帶動下，五大城市群內氫能基礎設施和加氫站建設不斷加快；

2022年，國家發改委、國家能源局公布《氫能產業發展中長期規劃（2021-2035年）》，除五大城市群外，多個地方政府積極發揮各自產業優勢，開始縱深布局氫能產業集群。

正是在政策的引導下，燃料電池汽車產業逐步集結成群，組成艦隊，乘風破浪，駛向藍海。

眾擎易舉，系統推進全產業發展。2016年11月，北京，中國汽車工程學會主辦的首屆國際氫能與燃料電池汽車大會（FCVC）引人關注。

梳理我國氫能產業發展脈絡，邏輯清晰——從交通入手將燃料電池汽車作為突破口，首先突破燃料電池、氫儲存等核心關鍵技術，進而實現氫能在交通領域的規模化應用后，逐步與其他產業領域協同并進。2016 FCVC大會被視為這一發展脈絡的起始點之一。

這屆FCVC，國家科技部、工信部和中國科協等相關部委給予了指導，大會還得到國際能源署（IEA）先進燃料電池技術合作項目、聯合國開發計劃署、美國阿貢國家實驗室、江蘇如皋經濟技術開發區、豐田汽車研發中心、英美資源集團、中國汽車技術研究中心、清華大學和同濟大學等國內外企業及機構的大力支持。逾350名參會代表分別來自國內外政府部門、氫能基礎設施、燃料電池整車及關鍵部件、高校及研究機構、產業投資界。時任科技部部長萬鋼在賀信中提出，希望與會嘉賓充分利用本屆大會這一國際交流平臺，加強合作，共同推動世界燃料電池技術發展。此后，FCVC每年一屆，成為氫能與燃料電池汽車領域高規格、高水平的國際性行業盛會。

在首屆FCVC上，為充分發揮中國在全球科技治理中的作用，推動完善國際規則和制定國際標準，促進氫能燃料電池領域的國際科技交流和合作，提升我國在這一領域的國際影響力和話語權，保障國內相關產業健康可持續發展，中國汽車工程學會牽頭，與來自國內外的16家單位聯合發起，并籌備成立國際氫能燃料電池協會。這是一個定位為聚焦氫能及燃料電池技術、信息共享、商業推廣應用等全產業鏈的國際性組織，發起單位包括整車、零部件、高校、地方政府、國際組織及行業機構等，其中包括佛吉亞、豐田、殼牌、上汽、英美資源集團、現代汽車等多家世界500強企業。事實證明，這些產業鏈巨頭充分發揮了各自優勢資源，系統推進了氫能及燃料電池全產業領域的技術創新。2022年6月30日，國際氫能燃料電池協會（IHFCA）成立，并召第一屆會員大會暨第一屆理事會一次會議。經過兩年發展，如今IHFCA匯聚了102家成員單位，來自17個國家和地區，國際機構占比近40%。

廣湛氫能高速示范項目正式啟動。華南氫能產業技術創新戰略聯盟供圖。

2023年12月，北京市經信局、北京市大興區政府和中國汽車技術研究中心共同舉辦了首屆“中國燃料電池汽車大會”，發布了《共建中國氫能高速行動倡議》。這一倡議得到積極響應，2024年3月，山東省率先宣布對行駛本省高速公路并安裝ETC設備的氫能車輛暫免收取通行費，為期兩年。隨后，全國多省份陸續出臺氫能汽車高速免費政策，截至2024年11月8日，山東省、四川省、吉林省、陜西省、湖北省、山西省呂梁市和內蒙古鄂爾多斯均施行了氫能車輛高速免費政策。廣東省的氫能高速建設則選擇了不免通行費的模式，而是聚焦于氫能冷鏈運輸，2024年6月26日，《廣東省廣湛氫能高速示范項目實施方案》發布，提出放寬水產品、生鮮肉類、果蔬燃料電池配送車輛進城時間和通行路段限制，給予限時免費停車政策，旨在推動氫燃料電池汽車在廣東省的規模化商業化應用，打造零碳物流的示范標桿。“氫能高速”這一概念的提出和實施，對燃料電池汽車產業的發展產生極大的帶動作用，也進一步堅定了氫能行業攜手共建氫能高速公路綜合示范線的信心和決心。

2024年4月，中國電子信息產業發展研究院發布的《綠色氫能產業發展白皮書（2024）》顯示，我國氫能相關企業數量超過3000家，近半央企、88家上市公司開展氫能相關業務，涉及氫能制、儲、運、加、用全產業各關鍵環節。經過多年的縱深推進，我國氫能產業正在形成從中央到地方，從央國企到民企的全方位布局、多元化應用的發展格局，正由“新”向“質”轉變，開始真正成為生產力。

在困境中奮勉，于希望里前行

“氫能助力氣候行動：邁向凈零排放的清潔能源未來”主題邊會在COP29“中國角”成功舉行。國際氫能燃料電池協會供圖。

2023年，受地緣政治沖突、全球通貨膨脹率上升、發達經濟體加息、后疫情時代全球產業鏈供應鏈重塑等多種不利因素影響，全球氫能和燃料電池汽車產業的發展似乎陷入低谷。據世界知名咨詢機構——韓國SNE Research數據顯示，全球燃料電池汽車銷量在2022年達到20704輛的頂峰后，2023年銷量僅14451輛，銳降幅達30.2%，其中韓、日、歐盟降幅顯著，而美國和中國的數據則在增長。SNE Research將原因歸咎于加氫成本不斷上升、加氫站故障以及基礎設施短缺。與日本、韓國、歐盟和美國不同的是，中國燃料電池汽車走的是以商用車為主的技術路線，積極擴大產業布局和基礎設施建設加速了氫能在中國的商業化發展，2023年燃料電池汽車銷量反超韓國，在國家排行榜上位列第一。

燃料電池汽車示范項目在五大城市群、41個城市的深入實施，燃料電池汽車產業3年來取得了顯著進展。根據中國汽車戰略與政策研究中心發布的數據顯示，自2021年國家正式批復以來，示范城市群推廣燃料電池汽車的數量已經達到1.5萬輛，有力帶動了氫能及燃料電池汽車行業發展。截至2024年8月，我國燃料電池汽車累計銷量約25903輛，位居全球第二。2024年1至8月銷量達到4666輛，同期排名全球第一。

2024年11月13日，《聯合國氣候變化框架公約》第二十九次締約方大會（COP29）期間，由國際氫能燃料電池協會、中國石油化工集團有限公司、生態環境部對外合作與交流中心聯合主辦，美國環保協會北京代表處協辦的“氫能助力氣候行動：邁向凈零排放的清潔能源未來”主題邊會在COP29“中國角”舉行。IHFCA秘書長王菊攜手英美資源集團貴金屬拓展執行總經理歐陽彬、清華大學長聘教授楊福源共同發布《IHFCA綠氫經濟報告（IHFCA Green Hydrogen Economy Insight）》，王菊表示，中國“氫能高速公路”計劃，通過高速通行費減免和加氫站建設等政策支持，推動了氫燃料電池在商用車領域的發展。到2030年，氫燃料電池重型車輛的百公里成本將大幅下降，具有成為柴油車經濟性替代方案的潛力。

國家電投集團首席科學家柴茂榮在《中國石化》2024年第5期發表《氫能汽車發展現狀及未來展望》，文章指出：“整體來看，到2025年以前，我國尚處于燃料電池汽車的萌芽階段，主要以商用車為主、乘用車為輔，商用車比乘用車發展快。商用車用于多種中重型業務場景，乘用車主要用于平臺化運營。加氫站網絡根據商用車路線進行規劃，規模隨著商用車的快速推廣而迅速擴大，助力乘用車示范。”

但我國燃料電池汽車的產業現狀是：成績不小，離2025年階段性發展目標距離更大。據《氫能產業發展中長期規劃（2021-2035）》預定的目標，2025年燃料電池汽車的保有量約5萬輛，目前缺口近半；五大城市群設定的示范期滿推廣燃料電池汽車總量超過3萬輛，缺口亦近半。正因如此，國金證券在《2025年氫能年度策略》的研報中提出“奇點將至，綠氫及商用車迎翻倍放量”的觀點。其建議的投資邏輯是：2024 年是氫能行業準備年，在政策推廣、示范效應和產業降本三重驅動下，明年將迎放量，帶動產業邁向商業化。從2025 年國家目標看，綠氫項目缺口在9-10 萬噸（保有量11 萬噸）、燃料電池汽車缺口在2.5 萬輛（保有量），綠氫項目和燃料電池汽車的爆發量級均看向翻倍起步。基于此，必須把握住綠氫一體化項目和燃料電池兩大主線一是項目量級爆發和一體化帶來的上游制氫設備和綠色運營商機會；二是目標+補貼+示范下燃料電池汽車零部件機會。

2024年以來，或許是為了給燃料電池汽車加油鼓勁，從央視到地方各大媒體均加大了氫能產業的報道。2024年11月2日，央視CCTV-1、央視CCTV-4、央視CCTV-13新聞頻道《朝聞天下》欄目播出“示范城市群帶動產業鏈日益成熟”氫能專題報道。11月份以來，全國各地密集出臺支持氫能產業發展的相關政策，且都提到了擴大氫能交通應用。12月4日，廣州市發布《關于加快推動氫能產業高質量發展的若干措施》（以下簡稱《措施》），推出18條措施支持氫能產業發展，對加氫站建設及運營、核心技術攻關、關鍵零部件研發、規模化應用、產業集群發展、項目落地、首臺套應用、車輛運營、多元化示范應用等方面提出了明確的補貼標準，并對氫氣供應、交通綠色替代、通行環境、碳減排激勵、人才引領等方面提供支持和指引，旨在通過用適量的財政資金投入為引導，最大程度激發市場主體發展氫能產業積極性。

2025年即將到來，在這個“十四五”收官、“十五五”謀劃的承上啟下之年，是燃料電池汽車產業必須把握的關鍵節點。我們看到從各地政府到行業機構再到企業，各方都在為完成預定的2025年的階段性目標沖刺。做好2025年的答卷，不但事關能否迎來2030年的真正爆發，更事關我國“雙碳”目標能否如期完成。